第74章 琉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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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琉璃花
雲皎慢慢將羊肉倒入鍋子裏, 這是涼州慣常的吃法，銅鍋羊肉，再放上些酸菜。
很快, 雲皎便將羊肉撈出來放在她與窈娘碗中, 酸菜中和了羊肉一點油膩, 滋味更上一層樓。
“能吃上這樣的羊肉, 還要感謝王大娘。”雲皎吃了一口羊肉方才道。
“是啊。”窈娘也嘗了一口, 涼州的羊肉自然沒什麽膻味, 滋味鮮美。
二人涮著肉, 偶爾說上幾句話, 雲皎想到程蘭因，“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新的軍醫前來頂替程娘子。”心中略微有些惋惜。
窈娘便勸她道：“娘子別思慮過重了, 程娘子應當不會有事的, 過幾日朝廷也該派新的人過來了。”
雲皎自然也知道, “但願如此罷。”
二人並未再提此事，只默契吃著銅鍋涮肉。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不過新的軍醫還未到, 又傳來了玉岑自願受罰的消息，消息傳到雲皎耳中，她自然一陣擔憂, 只是自己每日要去病患營幫忙, 暫且不得空閑前去探望。
她命窈娘送去上好的傷藥, 卻又遲遲未能等到朝廷派來新來的軍醫, 可病患營的人又不能不管，她心中隱隱猜出了些端倪, 可苦於遠在神都無法證實。
在雲皎結束了一天的勞累後, 她想了想，還是親自將昨日寫好的信裝在蠟丸之中, 涼州偏遠，也不知信鴿三五日能不能送到。
收信之人並未回信，不過數十日後，她總算看見了，提著藥箱的約莫十幾歲的侍童與秋琳瑯。
秋琳瑯從前為太上皇所用時頗為得力，自從李鶴登基後卻十分忌憚此事，在太醫署她自然也受了些排擠，若不是看在秋蕓幾分薄面上，她恐怕也得尋個由頭去陪了太上皇。
雲皎蠟丸中的信是寫給秋蕓又托她轉述秋琳瑯，與其在神都倍受排擠，倒不如來涼州一敘。
不過再見她，身上雖無錦衣華服，可她眼中依舊燃燒著野心勃勃的欲望。雲皎便知道，她這種人在哪裏過得都不會差。
秋琳瑯見了雲皎自然想要見禮，卻被她扶住，“在這裏就不要再顧及那些在神都時的虛禮了，只喚我一聲柳娘子便好。”
於是秋琳瑯笑意盈盈道了一聲：“柳娘子。”
雲皎自然應下，“從前的程娘子的院中還空置著，秋娘子不若搬去那裏。”
“多謝柳娘子指點。”秋琳瑯應道，隨後二人並未再多說什麽，二人一路，身後跟著侍童，一路往程娘子從前的院子去了。
等到進了院門，秋琳瑯打量起來自己這個日後的居所，院子不大，不過院中皆栽種草藥，也有一件正房與廂房供她與侍童居住。
避開旁人，她自然話要多一些，“二娘子如今已受封清河公主了。”
雲皎聞言一怔，手不由得攥緊了衣袖，“那……她還好嗎？”
“她很好，聖人正預備著建造公主府呢，若不是公主您不在神都，恐怕也會替你建一座。”秋琳瑯細致道。
雲皎卻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能回去，其實在涼州的日子比不上神都，可我是自由的。”
秋琳瑯點了點頭，並未再勸她，她知道她心智堅定，認定的事情便不會改。
“你知道一種養在琉璃罩中的花嗎？”雲皎問秋琳瑯道。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秋琳瑯並不喜歡花，她還是更喜歡草藥，她的語氣也似有幾分疑惑，“柳娘子是在說自己？”
“不錯，從前的我便是那養在琉璃罩中的花，若將那琉璃罩取了，沒受過風吹雨打恐怕立時就焉了。”雲皎道。
秋琳瑯心想，原來她竟然這樣看待自己從前在神都的生活。
雲皎繼續說下去，“但是在這裏不一樣，我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活著，這裏遠比不上神都奢侈的生活，可是我卻覺得很好。”
她唇畔含笑，話語似是發自真心，秋琳瑯覺得，她在這裏或許還要比在神都快活。
說完這些話，秋琳瑯讓侍童先去歇息，這才開口道：“涼州消息閉塞，柳娘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從聖人登位後，便大肆封賞李家餘下之人，就連從前被太上皇打發去封地聖人的侄子如今也回神都受封臨淄王。”
雲皎聞言，自然知道這人不簡單，太上皇還在時李家血脈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他能在封地安然無恙這麽多年，必定是個韜光養晦的角色。
有道是：“金麟豈非池中物，一遇風雨便化龍。
她倒想看看，這位臨淄王與她，誰才是真龍。
“此番多謝秋娘子告知。”雲皎施了一禮，也讓她到時有個準備。
秋琳瑯擺手，“算不得什麽，如今在神都這件事已是人盡皆知，不過還沒傳來涼州罷了。”
雲皎便道：“舟車勞頓，秋娘子且先歇著，明日我再帶你去病患營。”
秋琳瑯自然應下，從前她還對雲皎有幾分保留，如今卻能坦誠相待，畢竟她也得給自己尋個靠山。
*
第二日，果然雲皎又登門來尋秋琳瑯，她昨日趁著睡前，翻了翻程娘子從前留下的醫書，沒什麽特別之處，不過倒是介紹了些涼州的藥材與藥性，這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於是雲皎一來尋她，她便跟著對方去了病患營，只留下侍童在家看家，順便照料院中的藥草。
病患營中傷勢輕些的已然痊愈回了家，至於傷勢重些的則還留在這裏，好在最近這段時日還算太平並未增加人數，不然光憑雲皎與窈娘二人是忙不過來的。
秋琳瑯從前為貴人們治病，沒見過傷得這樣重的人們，雲皎解釋道：“她們都是為了抵禦外族人保護涼州百姓才受的傷，外傷還好說，只是內傷我與窈娘就沒辦法了。”
秋琳瑯便道：“讓我看看。”她為那些患有內傷的人們一一切脈整治，又開出藥方，這事從前是程娘子在做。
三人一直忙碌到金烏西墜，雲皎與窈娘是習慣了，秋琳瑯卻覺得有些疲累，“柳娘子在涼州便一直來此處麽？”
雲皎點了點頭，“是，我沒辦法上陣，便只能做些小事。”
秋琳瑯搖頭，“這可不是小事，我想先頭那位程娘子也定是心懷慈悲之人，涼州缺醫少藥，她便自己栽種些，為的就是看看涼州適合哪種草藥生長。”
聽她說起程娘子，雲皎眸中一黯，也不知道程娘子如今怎麽樣了，她並不責怪對方不告而別，只是擔憂她離了涼州，會不會被從前的突厥人抓回去？
秋琳瑯看出她心中所想，寬慰道：“柳娘子不必擔心，若如你所說，程娘子恐怕有一半的外族血統，那些外族人最看重血脈，縱使只有一半，想必也不至於傷了她。”
雲皎知道她所說，便不由得問道：“秋娘子對那些外族人也有了解？”
秋琳瑯笑了笑，“我阿娘便是波斯人，我年紀尚幼時她常常跟我說些她年輕時候的事情，那時我便記在了心裏。”
“原來如此。”雲皎道。
她倒未曾看出秋琳瑯也有一半外族血統，的確看她眉眼比尋常人更深邃立體些，想必是承襲自母親。
“不過我倒也不打算再尋那些波斯遠親，聽我阿娘說，那些族人在她嫁給我阿耶時，便同她斷了來往。”秋琳瑯補充著道。
雲皎心中卻想，怪不得她要將母親的牌位自宗祠裏挪出，想必因為母親是胡人的緣故，她又有一半胡人血統，自然不受待見。
秋蕓從前對她身份避而不談的微妙態度也可以解釋了，畢竟秋家靠醫術方才立足神都，有這麽個胡人女子與秋琳瑯，傳出去恐怕也會被人恥笑。
“好在都過去了，秋娘子。”雲皎寬慰道。
秋琳瑯自然稱是，“其實自從我為母親求了誥命以此慰籍她在天之靈，隔三差五便有秋家的人上門。”
她說這話時語調嘲諷，雲皎也為秋家人所作所為不恥，“從前想不到，一得勢就想到了，看來也不過如此。”
秋琳瑯見她為自己打抱不平，忍不住笑了笑道：“我也沒理他們，只是讓人將他們趕了出去。”
“嗯，秋娘子可千萬別心軟。”雲皎道。
不過昨日聽她說神都近況，她忍不住道：“不知道我阿娘過得好不好。”
“柳娘子不必擔心，皇後娘娘自然是過得很好，就連我那表妹也被封為了昭儀。”秋琳瑯道。
不過她眉眼間還是隱隱含著擔憂，“只是聖人如今起覆了許多從前遭太上皇打壓的世族，又大肆封賞柳家。”
雲皎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李鶴從前胸中恐怕也是懷著一口氣，聖人一死便迫不及待了。
“如此實在是太惹眼了，倒讓我想起太上皇還在時的武家。”雲皎嘆息。
至於武家如今的境遇，自不必說。
回去後雲皎猶豫著，要不要給柳氏去信，卻怎麽也下不定決心，畢竟她阿娘的確吃了許多苦，李鶴這樣做估計也是想補償她，積年來的愧疚才有了這才柳家被大肆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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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愧疚又不能用一輩子，人都是會變得，何況坐上皇位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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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皎慢慢將羊肉倒入鍋子裏, 這是涼州慣常的吃法，銅鍋羊肉，再放上些酸菜。
很快, 雲皎便將羊肉撈出來放在她與窈娘碗中, 酸菜中和了羊肉一點油膩, 滋味更上一層樓。
“能吃上這樣的羊肉, 還要感謝王大娘。”雲皎吃了一口羊肉方才道。
“是啊。”窈娘也嘗了一口, 涼州的羊肉自然沒什麽膻味, 滋味鮮美。
二人涮著肉, 偶爾說上幾句話, 雲皎想到程蘭因，“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新的軍醫前來頂替程娘子。”心中略微有些惋惜。
窈娘便勸她道：“娘子別思慮過重了, 程娘子應當不會有事的, 過幾日朝廷也該派新的人過來了。”
雲皎自然也知道, “但願如此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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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命窈娘送去上好的傷藥, 卻又遲遲未能等到朝廷派來新來的軍醫, 可病患營的人又不能不管，她心中隱隱猜出了些端倪, 可苦於遠在神都無法證實。
在雲皎結束了一天的勞累後, 她想了想，還是親自將昨日寫好的信裝在蠟丸之中, 涼州偏遠，也不知信鴿三五日能不能送到。
收信之人並未回信，不過數十日後，她總算看見了，提著藥箱的約莫十幾歲的侍童與秋琳瑯。
秋琳瑯從前為太上皇所用時頗為得力，自從李鶴登基後卻十分忌憚此事，在太醫署她自然也受了些排擠，若不是看在秋蕓幾分薄面上，她恐怕也得尋個由頭去陪了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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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再見她，身上雖無錦衣華服，可她眼中依舊燃燒著野心勃勃的欲望。雲皎便知道，她這種人在哪裏過得都不會差。
秋琳瑯見了雲皎自然想要見禮，卻被她扶住，“在這裏就不要再顧及那些在神都時的虛禮了，只喚我一聲柳娘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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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皎自然應下，“從前的程娘子的院中還空置著，秋娘子不若搬去那裏。”
“多謝柳娘子指點。”秋琳瑯應道，隨後二人並未再多說什麽，二人一路，身後跟著侍童，一路往程娘子從前的院子去了。
等到進了院門，秋琳瑯打量起來自己這個日後的居所，院子不大，不過院中皆栽種草藥，也有一件正房與廂房供她與侍童居住。
避開旁人，她自然話要多一些，“二娘子如今已受封清河公主了。”
雲皎聞言一怔，手不由得攥緊了衣袖，“那……她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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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皎卻搖了搖頭，“我現在還不能回去，其實在涼州的日子比不上神都，可我是自由的。”
秋琳瑯點了點頭，並未再勸她，她知道她心智堅定，認定的事情便不會改。
“你知道一種養在琉璃罩中的花嗎？”雲皎問秋琳瑯道。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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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些話，秋琳瑯讓侍童先去歇息，這才開口道：“涼州消息閉塞，柳娘子恐怕還不知道，自從聖人登位後，便大肆封賞李家餘下之人，就連從前被太上皇打發去封地聖人的侄子如今也回神都受封臨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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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多謝秋娘子告知。”雲皎施了一禮，也讓她到時有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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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琳瑯自然應下，從前她還對雲皎有幾分保留，如今卻能坦誠相待，畢竟她也得給自己尋個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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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雲皎又登門來尋秋琳瑯，她昨日趁著睡前，翻了翻程娘子從前留下的醫書，沒什麽特別之處，不過倒是介紹了些涼州的藥材與藥性，這對她來說也是好事。
於是雲皎一來尋她，她便跟著對方去了病患營，只留下侍童在家看家，順便照料院中的藥草。
病患營中傷勢輕些的已然痊愈回了家，至於傷勢重些的則還留在這裏，好在最近這段時日還算太平並未增加人數，不然光憑雲皎與窈娘二人是忙不過來的。
秋琳瑯從前為貴人們治病，沒見過傷得這樣重的人們，雲皎解釋道：“她們都是為了抵禦外族人保護涼州百姓才受的傷，外傷還好說，只是內傷我與窈娘就沒辦法了。”
秋琳瑯便道：“讓我看看。”她為那些患有內傷的人們一一切脈整治，又開出藥方，這事從前是程娘子在做。
三人一直忙碌到金烏西墜，雲皎與窈娘是習慣了，秋琳瑯卻覺得有些疲累，“柳娘子在涼州便一直來此處麽？”
雲皎點了點頭，“是，我沒辦法上陣，便只能做些小事。”
秋琳瑯搖頭，“這可不是小事，我想先頭那位程娘子也定是心懷慈悲之人，涼州缺醫少藥，她便自己栽種些，為的就是看看涼州適合哪種草藥生長。”
聽她說起程娘子，雲皎眸中一黯，也不知道程娘子如今怎麽樣了，她並不責怪對方不告而別，只是擔憂她離了涼州，會不會被從前的突厥人抓回去？
秋琳瑯看出她心中所想，寬慰道：“柳娘子不必擔心，若如你所說，程娘子恐怕有一半的外族血統，那些外族人最看重血脈，縱使只有一半，想必也不至於傷了她。”
雲皎知道她所說，便不由得問道：“秋娘子對那些外族人也有了解？”
秋琳瑯笑了笑，“我阿娘便是波斯人，我年紀尚幼時她常常跟我說些她年輕時候的事情，那時我便記在了心裏。”
“原來如此。”雲皎道。
她倒未曾看出秋琳瑯也有一半外族血統，的確看她眉眼比尋常人更深邃立體些，想必是承襲自母親。
“不過我倒也不打算再尋那些波斯遠親，聽我阿娘說，那些族人在她嫁給我阿耶時，便同她斷了來往。”秋琳瑯補充著道。
雲皎心中卻想，怪不得她要將母親的牌位自宗祠裏挪出，想必因為母親是胡人的緣故，她又有一半胡人血統，自然不受待見。
秋蕓從前對她身份避而不談的微妙態度也可以解釋了，畢竟秋家靠醫術方才立足神都，有這麽個胡人女子與秋琳瑯，傳出去恐怕也會被人恥笑。
“好在都過去了，秋娘子。”雲皎寬慰道。
秋琳瑯自然稱是，“其實自從我為母親求了誥命以此慰籍她在天之靈，隔三差五便有秋家的人上門。”
她說這話時語調嘲諷，雲皎也為秋家人所作所為不恥，“從前想不到，一得勢就想到了，看來也不過如此。”
秋琳瑯見她為自己打抱不平，忍不住笑了笑道：“我也沒理他們，只是讓人將他們趕了出去。”
“嗯，秋娘子可千萬別心軟。”雲皎道。
不過昨日聽她說神都近況，她忍不住道：“不知道我阿娘過得好不好。”
“柳娘子不必擔心，皇後娘娘自然是過得很好，就連我那表妹也被封為了昭儀。”秋琳瑯道。
不過她眉眼間還是隱隱含著擔憂，“只是聖人如今起覆了許多從前遭太上皇打壓的世族，又大肆封賞柳家。”
雲皎皺了皺眉，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李鶴從前胸中恐怕也是懷著一口氣，聖人一死便迫不及待了。
“如此實在是太惹眼了，倒讓我想起太上皇還在時的武家。”雲皎嘆息。
至於武家如今的境遇，自不必說。
回去後雲皎猶豫著，要不要給柳氏去信，卻怎麽也下不定決心，畢竟她阿娘的確吃了許多苦，李鶴這樣做估計也是想補償她，積年來的愧疚才有了這才柳家被大肆封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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